菲律宾影坛的人鱼传说（女导演、演员Laurice Guillen的作品）

（原载2004年3月《联合早报》。这是我14年前为新加坡国际电影节之Laurice Guillen回顾展写的推介文。新加坡电影节多年来把自己定位为“东南亚电影的橱窗”，为我们带来了许多令人惊为天人的作品，告诉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的影坛并不贫瘠。）

（昨天我刚到马尼拉，是我自3岁以来第25次造访我的母亲的娘家。）

（剧透指数：3.5/5)

    菲律宾是东方的另一颗明珠。居住在七千余座岛屿上的菲律宾民族，在传统信仰和天主教的共同熏陶之下，有着浪漫﹑乐天﹑知命﹑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民族性。而菲律宾的少数女导演，就似乎比她们的男同侪更能描绘出菲律宾人的精神面貌中阴柔的一面。

(第一图是1978年时的演员Laurice Guillen；下图是导演Laurice Guillen。）

    从性格演员摇身一变成为菲律宾最重要的女导演之一，劳丽丝‧桂兰 (Laurice Guillen)的叙事和影象风格，就如她的多姿多采的人生一般，在不乖离菲律宾主流电影的通俗剧特色的情况下（或许是基于市场考虑），呈献出丰富多变的特质。劳丽丝在过去20多年来，只完成了8部导演作。今年的新加坡国际电影节，将在她的回顾中放映其中4部，外加2部由她主演的影片。


（Magdalena是她2004年的作品，但未在当年的新加坡电影节参展。）

    劳丽丝是上世纪70年代的菲律宾电影新浪潮的后起之秀，并在1980年完成经典作《莎乐美》(Salome)。《莎》片的罗生门式叙事结构，不求《罗》片的工整（简单罗列四个人物对一起强奸﹑谋杀案的供证﹔各人扭曲案件以保护自己），反而采取近乎意识流的形式，将一起年轻村妇刺杀城里来的工程师（他是“奸夫”﹖）的案件进行心理性的解构。






    影片虽包含村妇的供词﹑丈夫的供词，和丈夫对村里精神失常的老人倾吐真相三大段落，但劳丽丝却聪明的在每个段落中打散事件的因果先后，并充份利用闪回﹑超前镜头，一再挑战观众对人物刻划的惯性反应。



    在慎密的非线性叙事结构中，影片对女性主义做出了偏锋而宿命的诠释。而劳丽丝细腻的镜头，将椰影﹑蕉风﹑浪涛﹑沙滩﹑悬崖﹑陋屋﹑密林等，构筑宁静中暗流汹涌的氛围，辅以菲律宾影片中爱用的美人鱼的神话符码（将菲律宾人依海为生和母性／女性的母题挂勾），成全一阙悲愁的咏叹调。

    《莎》片对女性主义的诠释之所以偏锋，原因在于女主角莎乐美性格的多面性，可从不同角度作出不同的解读。但可以确定的是，影片的意识指向妇女的性解放。当然，单纯的性解放不足以代表女性主义的全部。

    于是，劳丽丝参考了法国软调色情片经典《Ｏ娘的故事》，于1983年执导《午夜激情》(Midnight Passion)，借一个女人不断改变自己的性格（类似角色扮演）来取悦男人的故事，来勾勒出女性在父系权威的夹缝中，为“从心所欲”觅一张“许可证”的历程（当然，她们若不“逾矩”就难以成事）。女主角有悖常理的顺从和自毁，令我想起《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Love the Hard Way)的女主角，在她与深爱她的男人的拉锯战中，取得主动权，反而给予男人“精神虐待”。





    其后，劳丽丝虽然也拍了一些女性电影，却不再强调女性主义。《因为爱你》(Dahil Mahal Kita: The Dolzura Cortez Story, 1993) 将菲律宾首位公开自己患上爱之病的女病人的事迹搬上荧幕。影片虽然更接近主流风格，但劳丽丝总算能超越单纯的“歌颂病人勇气﹑感慨世态炎凉（即人们的歧视）”，而深入的刻划女主角心中的情义挣扎。





    女主角在被证实患病前周旋于男人之间，以养活母亲和三个子女。其中一个花花公子在多年以后，从美国回来研究爱之病患者的生活时，却意外的与病榻上的她重逢，见证了她从自暴自弃到重新站起来的历程，令他省视自己浑浑噩噩的过去，觉今是而昨非。

    一名菲律宾历史学家认为，菲律宾人再穷，却有两个宝－－信念和音乐。《因》片强调了信念（不论是宗教上的或非宗教上的），而《富假情真》(The Most Important Wealth,　又译 A Change of Heart, 2000) 则把两者共冶一炉。




    《富》片是劳丽丝自我流放6年后（她当起传教士，漫游全菲布道），回归影坛之作。这出豪门恩怨式的家庭伦理剧，就如杨德昌的《一一》一般的围绕着高堂老母患上老年痴呆症展开，把整个家族里的连串计时炸弹（兄弟间的妒忌﹑夫妻反目﹑遗产争执﹑文化冲突及代沟等）一一炸开。而出场不多却牵动剧情的老母（忠实的天主教徒，总以慈祥和爱包容子孙的纷纷扰扰）和身为教堂圣诗班台柱的孙女，却成了片中至纯至善的象征。

    四部导演作，反映了劳丽丝从年轻时的棱角峥嵘，到岁月沉淀后的温婉宽厚﹔不变的是她的影片中，对菲律宾民族的深沉关照。




顺便请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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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年华，空自回肠，心事仗谁怜？（新西兰电影"The Piano"、日本动画《この世界の片隅に》（谢谢你，在世界角落中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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