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May 16, 2018

爱的季节里……他们伤痕累累(新加坡电影"Stories about Love")

(原载2000年7月《联合早报》。)

(昨晚出席周子川导演的私人放映会,他跟我聊起18年前的这篇影话。我之前还没注意到他原来是这出三段式影片《爱的季节》的其中一段《奥拉》的摄影指导。他说当年影片遭到英文媒体猛批,我却能从另一个角度点评这出影片。他拿着这篇影话向《奥拉》的马来裔导演Abdul Nizam口头翻译,后者听了也颇感动。如今我回看这篇影话,觉得当时的分析电影的能力还是很生涩,且因为字数限制,写得蜻蜓点水。唯一可以告慰的是,我写影话不会随着大多数人的观点起舞,总会找到自己的角度(而且是有所本的角度)切入,提供读者不同的思想面向。

Abdul Nizam是新加坡知名的音乐、电影工作者,2016年癌症过世,得年5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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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Abdul Nizam/右:周子川)

    几年前,当邱金海的剧情长片处女作《面薄仔》出征台湾金马影展时,当地杂志的文案如是说(大意):“《面薄仔》所展示的不是旅游手册上繁华光鲜的新加坡,而是新加坡阴暗的一面。”虽然新加坡人对《面》的写实程度有意见,我却觉得大可将之视为对新加坡人的苦闷心态的一种暗喻性的描写。过后,邱金海把这种心态描写具体化,以较戏剧性的手法拍成《十二楼》。

    事隔三年,邱金海扮演带起新导演的角色,监制了三段式电影《爱的季节》。看完了这部新片,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总算盼到另一部能登海外影展的“大雅之堂”的本地电影。可是,外国人看到这部作品后,会做何感想?会不会是:“还以为新加坡是个有纪律、思想保守的国家;可《爱》片对情欲的露骨描写,实在‘很不新加坡’。”





    的确,《爱》片的风格和题材,对本地影坛来说,是相当独异的。影片中的大胆情节,令《那个不够》如同在办家家酒。但在此“大胆”的背后,却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在支撑--即一些新加坡人在过度干净的社会风气的压抑下,与现实脱节,在幻想的世界中沉沦。可以说,做为《面》和《十》片在主题上的延伸,《爱》片也令《三画二郎情》和《大巴窑杀童案》显得肤浅而卖弄奇观兼感官。

    《爱》片所冒的票房风险还不止这点,片中个别故事的风格也显出电影作者们不愿向市场妥协的骨气。第二段故事《奥拉》的高度实验性让人以为在看学生短片;无所不用其极的叙事手法、破碎的剪接、风格化的场面调度(令我想起印尼导演Garin Nugroho),实在不容易消化。但个人觉得,这是本地影坛在导演技巧上的一个高峰。

    至于另两段故事,虽然比较“好看”,却也可见导演们的心思。《音乐老师》以看似传统的夫妻背叛故事起头,出人意表的收尾却教人措手不及,把影片触角从“人际沟通不良”延伸到“个人的逃避现实”--两者其实有着因果关系。《咔嚓》则揉合现实与幻想,还有交替的回溯与超前镜头、大胆的灯光及美术用色,使之成为一出独特的黑色喜剧。

    《爱》片不见得会像开启台湾新电影的四段式电影《光阴的故事》一般,能开展本地电影的新趋势。不过,前些日子我才大赞香港“影意志”导演的高度电影感的独立创作,并认为本地还没有产生这样优秀的电影。言犹在耳,《爱》片就让我从座位上弹起来。

    我们得庆兴,在本地、香港和其他地区,有这么一群不甘于向财大气粗、拍戏只为掏空咱们口袋的好莱坞示弱的电影人,用胶卷去写他们的心、他们的生命,和他们对周遭一切的思考。


顺便请读:
在《此时》,重剪你的人生大戏(伊朗电影"A Moment of Innocence"及新加坡电影"Here")
我不是归人,我住在沙城(新加坡电影《沙城》)
玉桂舞落枕边叶(介绍印尼导演Garin Nugroho)
菲律宾影坛的人鱼传说(女导演、演员Laurice Guillen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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