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April 20, 2019

Z字头的后现代生活(美国宗教题材科幻片"Z for Zakariah")

(今天是复活节,重温这一篇。)

(原载2015年9月《联合早报》。)

(剧透指数:5/5)


  《撒迦利亚》(Z for Zachariah)是非典型科幻片。电影史上不乏这种末世之后,浩劫余生的两男一女的性别心理拉锯题材的影片,可《撒》片或许是带有最显著的对圣经的指涉的作品。就本片成品来看,又或许隐隐透出电影主创面临以人为本的深度角色刻划,和营造繁杂的意象符号之间的抉择与拉锯。其实两者并非零和游戏,本可两全其美;但就这一小时半的片长以内,似乎是顺得“意象”失“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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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如此,我对《撒》片还是比较宽容的,因为就其丰富而多层次的意象,可堪有心的观众酣畅地琢磨,不管分析结果是不是小说原作者或电影作者的原意,咱们看了若各有各的“带回家的信息”,花这一小时半的观影时间便已值得。

  《撒》片开场是以为自己是仅存的人类的女主角安妮,在家乡种地过活。然后一个其貌不扬的黑人科学家卢米出现,因遭到污染毒物的侵袭而一度病危。安妮把他带回家,悉心照顾,可能(?)日久生情,又或许因为觉得天底下只剩他们俩,而主动向卢米投怀送抱,但卢米选择对她守礼。接着又出现一个英俊的白人矿工薛立,产生了三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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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看这三角故事的发展,似乎十分想当然,在这种社会、制度、法律已经荡然无存的情况下,能讲的两男一女的故事大概就是如此老掉牙。但《撒》片还有另外一条重要的情节线:卢米试图战胜恶劣的生存环境,坚持拆除安妮的父亲当年搭建的一座小教堂,用其木料来装置一座发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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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从小说到电影,人们对《撒》的讨论重点基本上不脱《Z for Zachariah》这个书名/片名,与片中卢米在安妮的家中看到的书《A for Adam》对应。Adam是亚当,圣经中提到的第一个男人。以此类推,Z字头的撒迦利亚就是最后一个男人。但故事中没有人叫撒迦利亚(这个名字甚至没被任何角色提起),许多人只能简单地把故事解读成最后两个亚当和一个夏娃在末世伊甸园里的故事;至于用了撒迦利亚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它是Z字头,象征人类即将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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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在这走到Z的人类小社会里,几个角色对浩劫前的文明及人生记忆和自己与生俱来的动物性基因的相互作用下,所产生的欲望和行为,似乎仍残留着原文明世界中的各种张力。安妮信仰基督、熟读圣经;她拥抱自然,希冀与天地共存,或许在心灵深处静待上帝给她的安排,是要她当让人类重新开始的夏娃也好(那她会盼到一个“播种”的亚当),或是要她孤独终老也罢。卢米信仰科学、无神论,不向命运屈服,为了说服安妮让他拆教堂,他掰出一句(大意):“或许令尊当年建这座教堂是上帝的旨意,给我们俩留下所需的材料,去重建文明。”只要他们能重新掌握能源,文明和教堂都可以重建;文明若不能持续,则不论是宗教或科学的信仰就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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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米以“我们还需要多一点时间相互了解”为由(暂时?)婉拒了安妮的求爱。可矿工薛立出现,颜值高,又跟安妮一样是白人、笃信天主。这产生了肤色、信仰、性别、个性相互倾扎的暗流,也是咱们文明世界的缩影。有个很有趣的解读:卢米是象征理性的后现代亚当,安妮是母性爆棚的夏娃,他俩之间还差一条蛇――薛立,后来诱惑了夏娃。虽然共吃禁果是“夏娃”和“蛇”,但片尾的一个转折,似乎暗示在象征意义上失去纯真的是“亚当”卢米。

  可至今书评或影评的讨论还缺了一块:要不要给撒迦利亚“找个说法”?圣经里有多位撒迦利亚,最有可能的那位相关人物是公元前六世纪时的先知撒迦利亚,因为强烈批判国王和人民背叛上帝,招致仇恨,最终在耶路撒冷的犹太圣殿庭院中被处死,成为烈士。如果又要硬生生对号入座,则注意片末的转折(以下涉及剧透),两个男人在已被拆得七七八八的教堂(对应圣殿)附近的瀑布悬崖边劳作时,薛立失足,卢米拉着薛立的救命绳;卢米(对应背叛上帝的君民)是救是杀,或者薛立是不是“完成阶段性任务”而自愿退出,影片故意跳过去没交待。反正发电机终于成功发电,可薛立从此不知所终,安妮遍寻不获,落寞地回到教堂残墙边的风琴,卢米在墙后望着安妮,然后下跪,似是在向上帝䖍诚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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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妮从心系卢米到在乎薛立,或许是因为她忽然有了选择,宁愿对方不是亚当,而是个先知,像撒迦利亚;虽然薛立的个性不羁,而卢米反而拥有类似先知的自律、理性。薛立信教但没像安妮一样地维护上帝或教堂,就算他真的死了,也跟烈士差得远。反正,是亚当、是蛇、是撒迦利亚,这三个圣经中的人/动物的各种特质,被打散重组置入两个男性角色中。

  所以,若说是作者在搞符号,也搞得如此后现代。还是跳出这种细节性的符号分析,回归对故事中描述的整个三人生态环境的思考。宗教和科学或许是一个铜板的两面,如电影《侏罗纪公园》里的对白:“上帝创造了恐龙;(然后)上帝消灭了恐龙;上帝创造了人类;人类消灭了上帝;人类再造了恐龙;恐龙……”或许意思是说,人类科学的昌明在某种程度上压制了形而上的宗教的存在意义,但人类因享乐或失控的欲望(宗教力量式微的结果?)而滥用科学知识,导致科学反噬了人类――可这一切文明的发展历程(及故事中所说的最终消亡),是否就应了卢米的那句“其实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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