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March 22, 2019

他们杀戮,因为人人生而“不”平等?(好莱坞影集《国定杀戳日》(The Purge))

(原载2016年7月《联合早报》)

(剧透指数:3.5/5)

  已经拍了三部的《国定杀戮日》(The Purge)影集是走政治与暴力剥削路线的次文化电影(cult movie),主要设定是美国自2017年起由一个“新开国元勋”的组织掌权,设立年度“国定杀戮日”。每年3月22日晚上,人民可随意杀戮以泄对现状之不满而不需负法律责任──这样在其他364天,犯罪率和失业率都一再创新低、经济指数标青;而无权无势又无枪的弱势者(如无业游民之类的)首当其冲地被杀,可减轻国家财政负担和社会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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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第一集《国定杀戮日》(The Purge)的故事主要集中在2020年一名发“杀戮日财”的保安设备公司冠军营销人员的家中(他家安装最好的保安设备,仍抵挡不了猎杀者闯入追杀)──借这个故事(浅尝即止地)探讨社会心理和道德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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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第二集《国定杀戮日:无法无天》(The Purge: Anarchy)把故事带到2023年的洛杉矶街头,主线是不同生活背景、肤色的被猎者“组团”逃亡并互相照应,还出现了反杀戮日的组织四出救人,甚至衍生出新的“商机” ──厌世者或不要给家人带来负担的老弱残病自愿当晚“卖身”给大富人家任他们千刀万剐;以及上街抓活口的“猎人”把被拐者送去富豪俱乐部拍卖,价高者杀。相较第一集,这一集更广泛地带进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不同面向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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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三集The Purge: Election Day,一看片名就让人起疑是不是在赶搭现实中美国总统选举的便车?电影排在7月1日公映(美国独立日的三天前),但电影公司选在2月25日首播预告片,跟共和党初选辩论是同一天。该预告片一开始就是影片中的政府制作的“公益宣传广告”,来自不同阶层的普罗大众接受街头访问(甚至包括一位抱着小女儿的妈妈),大家一致支持杀戮日,微笑着说:“我杀戮,因为xxx” 。这一预告片自然成功制造话题,不少人觉得好像在看共和党某人的宣传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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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第三集讲的正是2032年美国总统选举,一位小时候目睹全家被杀戮的女候选人以永久取消已实施15年的国定杀戮日,真正实现社会阶级、种族、宗教平权为主要政见;她的男对手则有“新开国元勋“在背后撑腰,主张维持“现状”。“新开国元勋”(基本上是一群拥有既得利益的白人)更派出杀手,在杀戮日当晚行刺女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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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情节设定,太容易让人不假思索地对号入座了。虽然编导坚称他在两年前已开始撰写这一集的剧本,那时现实中的“男候选人”特朗普还没有出现在政界,“女候选人”希拉莉也才刚开始酝酿参选;但影片的拍摄期是去年底,边拍边改剧本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剧本,简直就是在“诱惑”反特朗普的媒体人和网民拿这出电影来调侃他。例如,他们把电影预告片里的街访(其中一人这么说:“我杀戮,好让美国更伟大!”)联结到特朗普的竞选口号“我会让美国重新伟大”(这是栽他的赃,其实里根总统当年竞选时也用了类似口号)。特朗普挑动民粹的反回教徒,和在美国、墨西哥边界建“现代长城”(隔离墙)阻挡非法移民的言论,也令人联想起电影中清洗弱势群体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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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电影本身而论,当我们以为拍完两集之后,就杀戮日能玩的素材都已经玩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这第三集还有源源不绝的新花样(好与不好则见仁见智)。这回电影直捣首都华盛顿的黄龙,一些猎杀者把杀戮活动和cosplay(制服角色扮演)结合,穿戴成各种“爱国”符号,如扮山姆大叔、华盛顿、林肯、自由女神、西部牛仔,行事却统统如同3K党。有外国游客(多数是最近才“出口”足球流氓在法国欧洲杯赛场外“一战成名”的俄罗斯人)“羡慕”美国有杀戮日,也“组团”入境一起玩追杀。两名教会学校的女学生内衣外穿爆乳上街,主要目的是追杀白天在便利店里逮到她们偷窃的老店主(带头的女生更声称已“顺便”杀了自己的父母)。更直接的宗教指涉是“新开国元勋”集团在教堂里做扭曲宗教教义的祈祷(这倒像是伊斯兰国),然后在主的面前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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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句话说,不论搞杀戮日的官方理由有多冠冕堂皇,上至“新开国元勋”(又有人把这个集团连结到现实中的美国莱福枪协会),下至女学生,都以此为借口一遂自私的目的。这是一出对资本主义社会的丛林法则的渲泄式的批判的政治讽刺剧,所影射的事其实大大超出目前的美国大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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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在智慧的批判与媚俗的剥削之间,导演似乎选择了后者;他想吸引的观众还是爱看血肉横飞、尸横遍地的那种。不过,跟这出还算是能激发观众反思美国自“古”以来就已经存在且无法抹平的“人人生而‘不’平等”及起所引发的各种乱象(包括最近的两起“私定杀警日”)比起来,在同一档期公映的《ID4:星际重生》(Independence Day: Resurgence) 只能算是“风花雪月”的爆米花爱国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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